陈载暄：残梦游记｜深度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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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 2016-05-04 陈载暄 中国好书

文｜陈载暄

活得尽致一点，活得强烈一点，活得危险一点，那是你的生命，不要因为别人教给你的任何愚蠢的观念而将它牺牲掉。那是你的生命，你要全然地去生活，不要为了文字、理论、国家或政治而牺牲掉它，不要为任何人而牺牲掉它。
——［印］奥修

一日，载暄坐于阳光下，慢慢地呷了一口茶，独自冥思苦想。

阳光暖烘烘地照着，载暄慵懒地进入了朦朦胧胧似醒非醒的状态，他觉得自己开始了游走，在游走当中，遇到了一些人物，他没有错过与那些人物打招呼的机会。

首先，他遇到了佛祖释迦牟尼。

不待载暄开口，慈眉善目的佛祖说：“载暄，你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吗？”

载暄合什敬了个礼，说：“是啊，我不知道该走向哪里，我只是觉得背负着无尽的苦痛与烦恼，却又甩不掉，只能这样走下去。”

佛祖说：“可怜的孩子，你以及众生都生活在这样的苦痛与烦恼中，你们被表面的一切现象给桎梏住了，你们戴着无明的枷锁，在名利的罗网中互相欺骗、互相攻击、互相杀伐。你们被别人所传达的各类虚妄的信息捆缚着，你们制造了记录时间的器具，却无法摆脱时间的概念，时间使你们变得匆忙而慌张，时间使你们茫然而迷失地老去，之后又给了你们无尽的恐惧与黯然。你们麻痹着、谄媚着、虚诳着、骄慢着、自傲着、暴戾着、阴险着……你们身体这个皮囊装满了腐朽的东西，你们却以之为宝。你们被各种欲望牵引着，离自己安乐的家园越来越远。你们的紧张、压抑、抑郁、悲痛、焦急、孤独、恐惧等心理反应与日俱增，神经衰弱、失眠、焦虑、歇斯底里、恐怖症、强迫症、疑病症、精神分裂、抑郁症、人格异常、性心理异常、更年期情绪异常、老年性痴呆也与时俱进。你们在暴食、贪吃、食肉过多中打发日子，同时也承受着难以治愈的各种癌症等顽病。”

载暄听得茫茫然然地，说：“佛啊，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佛祖说：“你是我的投影，我也是你的投影，你得找到真正的自己，你会明白的。”

佛祖说完后，一道金光，化形而去，留下思忖的载暄。他想了想后，不知其所地摇了摇头，又开始游走。

游走当中的载暄，遇到了骑着大青牛的道家的祖宗：老子。

载暄刚要向老子敬个礼，老子右手指了指载暄身前地上的一块石头，瞬间，那块石头化着了一块金光灿灿的金子。天上掉馅饼了！载暄并不想错过，他欢天喜地地拣起了金子，刚要揣在怀中，老子的手又一挥，载暄手里的金子又成了一块石头，载暄一时间怅然若失。

这时老子说话了：“可怜的人呐，你们为得到而欢欣若狂，也为失去而惶惶惊恐，而所谓的得到和失去，不过就是天地间的一个幻象，而你们却为了这些幻象呕心沥血地劳心劳虑着，你们自以为是地夸耀着权力、地位和财富，你们互相奴役着、驱使着、逼迫着、嘲笑着、暴力着……，你们在战争、仇杀、怨恨、嫉妒中生活，你们只知道放纵统治与占有的欲望，你们不知所措地浪费着光阴和生命。”

老子说完后，不等载暄说话，仍然骑着自己的大青牛，悠然而去。

继续游走的载暄，遇到了道家的第二号人物：庄子。

载暄刚要开口说话，庄子说：“载暄，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

载暄问：“那么，我究竟要表达什么呢？”

庄子答非所问地说：“你们都在别人的知识与经验中自欺、欺人，你们用有限的生命拼命去学习无边无际的各类知识，在知识当中你们发明了各种各样的机器，同时你们离真正的自由和逍遥也越来越远，你们每一次的技术进步，意味着杀戮生命的武器也越来越厉害，你们被虚幻的影像和网络欺骗得神魂颠倒，因而助长着生命里极难消除的罪孽。其实，你们越是追求知识，你们知道得也就越少，你们也越容易陷在有限的知识里，愚蠢而疯狂地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你们不知道怎样去舒展自己的精神与生命，你们只是在给纯美的自然增添污染和垃圾。你们玩着雕虫小技而不择手段地竞争和掠夺，在别人的穷困与痛苦中成就自己的富裕和满足。由于你们缺乏阳刚而独立的思想，并且你们也不敢去思想，因此你们的影视和书籍只得充斥着丑陋的暴力、色情、乱恋以及变态，继而你们又被那些画面与信息所影响和污染，于是整个国民的精神与心理又陷在了阴暗的邪迷与惘然当中，要么就沉浸在纵欲的肉体感觉中，继续加重心灵的颓废与迷失。”

载暄说：“你如此说，那么你又站在什么样的高度呢？那么你就真正地知道了吗？”

庄子说：“我知道自己知道，也知道自己不知道。天地有大美，生命有大美，你得自己找，自己向内找。”

载暄说：“我怎样向内呢？”

庄子说：“你，你就是内在，认识你自己、了解你自己，将自己生命的智慧激发出来。”

载暄又遇到了孔子。不待载暄行礼，老夫子即温文尔雅地向载暄作礼。

载暄说：“夫子，你的仁、义、礼、智、信影响后人二千多年了啊。”

孔子说：“那不是我的啊，本来是每个人本性当中就具备了的。更何况，那些本性早已经被你们自己给摧毁了。”

载暄说：“既然是本性有的，又怎么能被摧毁呢？”

孔子略一沉思，说：“你们在人群中自私而恐惧地生活着。自私使你们只顾及自己的欲望、只为了自己过得更为舒适，恐惧使你们结小圈子、交小范围的朋友，离开了圈子和朋友，你们就会被人群中的暗流和残忍给戕害或者被吞噬，因此你们总想找靠山，组成自私自利的势力圈子。这就是你们现在没有掩饰的泛滥了的劣根性。你们满嘴叫嚷着仁义道德，但却在疯狂地压榨和掠夺着弱势力量的资源，你们要么为血腥和残暴而欢呼，要么颓废而迷失地在歌厅或夜总会中打发光阴。你们没有找寻到生命的真正乐趣！在政治的谎言下、在所谓社会科学理论的阴影下，你们整个群体平庸、虚伪、畏琐、苦闷地活着，特立独行的气质在你们身上消亡得干干净净。你们钻进了各种各样的网中，还自以为聪明。”

载暄随后灰头灰脸地离开了孔子，继续游走，他竟意外地遇到了耶酥。

载暄不知怎么开口，耶酥说：“你们人呐，总是那么狡猾、贪婪和虚伪，你们越来越不纯净，你们只是像傻瓜一样地积累世间的财富。知道吗？你们人得像小孩一样没有心机，才能进入我的天国。”

载暄又遇到了在醉酒谈天、放形裸奔的竹林七贤，谓：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阮咸。

他们竟然异口同声地对载暄说：“瞧瞧你们现在，活得如此拘谨、伪善和阴暗，你们没有真我而坦诚地裸露自己身体的勇气，你们在人群中包裹着华丽的服饰，但却在电影、电视、电脑、网络、照片以及文字中尽情地暴露和偷窥着。你们的阳具会因为暴露和在偷窥中勃起，但却丢失和忘记了美好而忠诚的爱情，也不知道怎样去运用干净纯洁的感情。你们既不敢释放自由浪漫的秉性，又缺乏阳刚而独立的思想。你们的群体在制造着思想专制，而你们又在专制的思想中匍匐着、苟且着、自醉着。你们不懂得享受时光和生命，你们的价值衡量与判断竟然被西方三流的哲学思想和庸俗的流行歌曲所左右。你们扭曲了成功和失败的观念，把注意力都投向了所谓的成功人士，之后即浮躁而盲目地模仿，你们无知而狂热地去追星，直到被噩梦所包围。你们要么愤恨、要么谩骂自己祖宗文化的表象，却不敢挑战当下的专制和奴役。”

载暄没想到在今天的游走当中，生命的存在价值与意义竟然被那些人物如此毫不留情地予以了否定，这时，他碰到了李白。

嗬，李白！载暄忍不住吟了起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李白听了，连说：“行了，别无病呻吟了，看看你们现在的德性！”

载暄问：“怎么啦？”

李白说：“你们的土地现在到处都是汪洋酒海，你们都在举杯与碰杯，你们都在举杯邀佳人，也都在酒桌上无耻地谄媚着、吹捧着、马屁着，你们为了得到一官半职，或者为了得到官员们的提携，为了讨得上级的施舍，竟相邀宠，还自诩为豪爽、自夸为耿直，其实不过是藏头露尾的靠酒精刺激而壮胆的可怜虫，你们毫无节制地醉得死去活来，你们不知羞惭地无度消耗着社会的资源，求官与做官成了你们唯一的价值目标与追寻，你们在醉生梦死中堕落至斯，想当年俺‘天子呼来不上船’那酒中仙的潇洒光景……唉！你们崇拜并塑造了偶像，却不知道怎样在偶像前昂首挺立。”

这时，太阳西斜，一阵大风吹来，载暄陡然从冥思苦想中惊醒出来……载暄知道，那些人物所说的“你们”，也包括了载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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